当我们在2019年谈起三国游戏的时候，你会想到的会是什么？

　　有人可能会说是前段时间红透半边天的《全战三国》，有人想到的则是今年冬天推出的《三国志14》。前者出自英国的游戏厂商，后者则来自老相识日本光荣。

　　这使得中国玩家不禁感叹道，优秀的三国题材游戏常为国外厂商所垄断，为什么中国厂商就做不出好的三国游戏呢？

　　然事实并非如此。倘若将问题中的2019年改为2009年，这个答案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因为早在10年前，中国就有厂商以三国题材为背景故事，做出了一款火遍中国的精品游戏：《三国杀》。

　　10年前，这款游戏火遍中国的高中、大学校园，风靡神州大陆，成为国内一个现象级的三国题材游戏。在当时，它是中国线上卡牌游戏当之无愧的一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国杀厂商的口碑一落千丈，玩家大量流失、游戏淡出大众视野，昔日的国产之光如今被玩家讥讽为“凉心企业”。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

一、青出于蓝

　　2006年，中国传媒大学的大二学生黄恺在接触了一款美国桌游《Bang！》后，萌生了做桌游的想法。

　　一开始黄恺只是把《Bang！》中那些带有浓厚美国西部文化的人物角色替换成老师、舍友等贴近我们日常生活的角色，并为这些人设计了专属的人物技能。

　　这次经过简单改编的游戏，我们姑且叫它《校园杀》吧。《校园杀》在同学间获得了较多的好评，但并没有火出圈外的趋势。

　　而在随后的一天晚上，如同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黄恺灵机一动，他想到了将三国人物融入到游戏中。于是这就有了后来的《三国杀》。

　　所以当我们回过头来看这个事情就会惊奇地发现，标准版的三国杀跟《Bang！》不仅在玩法上十分相似，就连部分的人物技能、卡牌效果都有着惊人相似。

　　比方说，《Bang！》中有4种身份牌，其分别是警长、副警长、匪徒和叛徒。他们对应的分别是三国杀中的主公、忠臣、反贼和内奸。

　　在人物技能上，标准版三国杀中的陆逊、吕布、赵云等人物技能都能在《Bang！》中找到原型。此外，三国杀的锦囊牌也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Bang！》。

　　看看《Bang！》中的炸药牌：回合开始前进行一次判定，当结果是黑桃2至黑桃9时，拥有者扣减3点HP；否则炸药将移交到下一个玩家手上。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两者实在是太像了，2014年《三国杀》还被《Bang！》告到了美国的德州法院。不过法院最终以法律不保护游戏玩法为由驳回了申诉。

　　虽然三国杀的玩法不是原创的，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一款优秀的改编游戏。

二、优秀的改编

　　事实上，黄恺还是在游戏里做了很多用心的原创内容。比方说根据三国历史故事，设置武将的羁绊关系、技能联动：

　　温酒斩华雄：华雄怕红杀，而关羽不缺红杀；

　　斩颜良诛文丑：颜良文丑喜欢四处决斗，但关羽从不缺杀。

　　三国杀中这些与史实设计相符的羁绊关系，全部列出来能够写1篇几千字的小论文。而除此之外，武将原画一直为玩家所津津乐道。

　　这让我想起了刚接触三国杀的时候，我曾十分疑惑，狗货荀令君的身后为什么会云雾缭绕？一查才发现，史书记载荀彧喜欢熏香。

　　《襄阳记》：荀令君之人家，坐处三日香。画面中那些所谓的云雾，其实想要表达的是香炉和熏香。

　　与此同时，网游版中的武将台词、古风背景音乐都是成为一代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看尔乃插标卖首……」

　　用心的本地化，使得标准版三国杀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拥有巨大的潜在玩家群。毕竟中国人看三国文化可比美国西部的牛仔文化亲切多了。

　　另一方面，它的规则对新手太友好了：学习成本低，武将技能简单，10分钟内便能讲清楚规则。

　　为了让新手更好地融入游戏，当时的老炮们还创作了各种各样的打油诗。比方说，

　　「忠臣郭嘉和司马，一看对面张春华；诸葛观星五张杀，甄姬回回大姨妈。」

　　在诸多优势的加持下，三国杀一上市便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根据百度指数的统计，在2011年到2013年之间，三国杀的热度不输腾讯的两大王牌游戏DNF和CF。

　　号称3亿鼠标枪战梦的CF在《三国杀》的面前也不过如此，这款游戏有多火，其实并不难想象。

三、叫好不叫座

　　虽然游戏很火，09年卖实体版《三国杀》收入1500万，但很快游卡（黄恺创立的公司）发现，卖不动了。

　　实体版《三国杀》盗版猖獗，这就不说了；就算玩家买了正版，1个人买1份就够全班10个人白嫖，这真的很难赚钱啊。

　　在这种情况下，游卡不得不把运营重心放到网络版《三国杀》上，与此同时不断推出新武将来增加营收。

　　09年刚出标准版三国杀时只有25个武将。之后在游卡又相继推出了火、林、风、山、一将成名等多个扩展包。这些武将算得上是三国杀脱离了《Bang！》后的新创作。

　　到了2013年的时候，武将池的武将已经接近100个了。

　　然而增加武将又是一把双刃剑。虽然能挣钱了，但增加武将不仅使得游戏的学习成本大大上升，而且还对游戏平衡产生了诸多影响。

　　最开始的标准版武将技能大多比较简单，10秒就能看懂。张飞无限杀；黄盖卖血摸牌；赵云的杀当闪，闪当杀。

　　但是随着“风林山火”等扩展包的推出，新武将的技能已经不是用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了。

　　锁定技、限定技、觉醒技、花色判定这些就不说了，还有越来越多的印记。

　　不过更致命的是，新武将的强度还远超过标准版的武将。如果说张飞在前期还有杀掉司马懿的可能，那么后期的关羽连跟钟会同台竞技的资本都没有。

　　在新的武将面前，关羽张飞们已成“耄耋廉颇”。能选钟会邓艾的时候，没几个人会选关羽张飞。

　　没有了《Bang！》加持的《三国杀》，就像《权游》失去了马丁。游戏的平衡变得难以控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口碑正随着日夜更替而土崩瓦解。

　　当然这也是集卡式游戏的通病：越到后期，前期的卡越弱；越到后期，越是神仙打架。

　　虽然三国杀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集卡游戏，但也没躲过游戏失衡、环境失控的问题。

　　那游卡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吗？不知道。即便意识到了，也没有太多办法。因为网络版的三国杀在赚钱能力上也还是个弟弟。

　　一个强力武将不过是几十上百块，而炉石随便一氪就是388了。其结果是：2014年iPad版《炉石传说》的预期收入是9亿元；而2015年三国杀的收入还不足1亿。

　　看着炉石、皇室战争、阴阳师等后起之秀纷至杳来，看着别人大口吃肉，你愿意就吃个粗茶淡饭吗？显然游卡并不愿意。

　　于是我们看到了，游卡出新武将的频率越来越快，到了2018年10月，三国杀的武将池已经有246个武将了。而越来越强的新武将不仅损害着游戏平衡，同时也在倒逼着玩家氪金买新武将。

　　最终，新玩家对着海量的武将池望而却步，老玩家对游戏的平衡怨声载道。

四、十周年之殇

　　如果说不断出新武将是一种“知天易、逆天难”的行为，那么接下来的举动则纯粹是游卡自己作死。

　　2018年5月，DNF搞了一个10周年派对。来自五湖四海的800万“阿拉德勇士”来了一波回忆杀，声势浩大，情怀拉满。

　　其实三国杀也在同年搞过一个10周年活动，只不过最后不仅没让玩家感到丝毫上的情感共鸣，还落了个一地鸡毛。

　　2018年9月17日，三国杀上线了用Html5技术做的“三国杀十周年全新服务器”，简称“新三国杀”。

　　本来在这个事件上，老玩家们是举双脚同意的，毕竟flash技术终究有点跟不上时代了。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游卡宣布：新三国杀和旧三国杀数据不互通！

　　这也就是说，你在之前三国杀买的几百上千块的程昱关索杨修这些武将，原本辛辛苦苦收集的皮肤三国秀将印功勋，甚至是vip等级统统清零。

　　公告一出，老玩家坐不住了，群起而攻之。后来策划扛不住了，宣布部分武将可以继承，并出台了补偿方案，但是像皮肤三国秀这些依旧没有补偿。

　　玩家也不傻对吧，都2018年了数据不同步难道是因为存在什么技术壁垒吗？还不是想趁机圈一波钱！于是不少心灰意冷的玩家就此退坑。

　　本以为游卡的策划会在这件事情上吸取教训，没想到1个月后，他们又犯蠢了。

　　国庆节前后，新三国杀做了一个集卡瓜分2亿元宝的活动。

　　在活动的最后1天下午，系统显示有5000多人点亮了卡册。如果按照这个数字来算的话，每位玩家将能分到4万元宝（400块），看着挺良心的。

　　玩家满心欢喜地等待发奖，结果却只收到了388元宝。反推一下，一夜之间竟然有50多万人点亮了卡册？

　　是真的有这么多人吗？有玩家给出了当时官网活动的浏览人数：14988人。

　　1万多人浏览的活动，最后竟然有50多万人参与了？？最后这件事也被三国杀的玩家嘲讽为：百万阴兵事件。

　　派阴兵这个事，其实很多游戏都干过。你一天几万几万地派，玩家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一夜派50万这种睿智操作，这就有点侮辱玩家的智商了。

　　游卡策划在10周年期间连续两次的迷之操作，不仅让危如累卵的游戏口碑进一步恶化，而且劝退了无数热爱游戏的三国杀玩家。

　　凉心企业，由此而来。

五、未来祝好

　　诚然，游卡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典范。游卡客服小姐姐的那一句：“我们的游戏正在蒸蒸日上哦”更成为了玩家反讽游戏的梗。

　　抛开多年来的是是非非。作为一款网游，三国杀能从09年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把它当作页游的话，那就更是业界奇迹。

　　夫大厦之将倾，非一木可支也。即便策划不作死，三国杀还是会在炉石、阴阳师这些新生代的冲击下日渐式微。

　　尽管三国杀做了很多伤害玩家、透支情怀的事，但我认为它向中国玩家传递的一种价值观还是需要被铭记的：

　　中国人不仅能做好三国游戏，而且它不应该是「敌羞吾去脱他衣」的样子。

　　能做到这个份上，其实就足够载入史册了。至于是非功过，就留给后人来评说吧。

　　于我而言，其实我还是希望它能再坚挺一些。毕竟它承载着我许多大学青春的美好回忆啊！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游戏大侠”（game_newb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