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桂花雨里的水墨江南

　　从甜水巷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我压低斗笠，快步走过灯火初上的街道——一方面是，今天的工作花费了比预计长得多的时间，再拖一会儿就要错过和婉婉约定的时辰；一方面是，我向来在街坊心中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良好形象，实在不太想解释自己从风月场所走出来的原因。

　　自从辞别师傅叶哀禅、下山闯荡江湖已经过了三个月。我没有急着按照师傅的安排去找诸葛正我师叔，而是打算先用自己的双眼看一看这个熟悉的世界，和陌生的人烟。

　　我在杭州觅了间酒家住下，试图做一些想象中侠客会做的事情。不过事情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帮铁匠铺的当家寻找他那只被火星子烫到之后不知所踪的小猫，第二次则是帮酒楼的小二给城东一面之缘的姑娘代笔情书。

　　当然也有一些真正看上去就很“江湖”的事情。上个月，我和几位侠客一起剿灭了城外山上为非作歹的匪徒，救下了几位瑟瑟发抖的“压寨夫人”；而就在昨天，我刚刚在比武中击溃了高府的打手高大胜，阻止了高少爷强抢民女做妾的行为。

设法击败具有金炎盾的高大胜

　　半个时辰之前，我刚刚在甜水巷帮牡丹姑娘修复好了她《锦水汤汤》的曲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这也是我在那里的原因。我本应在送回曲谱后立即离开，却意外地在后院被黑衣人袭击；

　　幸好前些日子因为帮他和老板娘说了两句好话与店里的小二交好，他送给我一支迷烟，我才能顺利击退来势汹汹的刺客。

　　与这座城里的人们交流，倾听他们的故事、再用一身不算高强的武艺实现他们的愿望，也实现着属于我自己的正义，这让我与阔别已久的世界产生了联系——我之前不理解江湖的定义，以为那是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的代名词，厚重如我扑朔迷离的身世；但我现在明白，江湖其实是这种联系本身，轻薄如青石板上飘落的桂花。

在桃溪村和小孩打水漂

　　今年的桂花开得特别晚，就像好不容易才凉爽下来的天气。我骑上心爱的骏马，向城外奔去——今晚，我和婉婉约定一起趁着月色夜游，在桂花树下把酒言欢。

　　婉婉是我在剿匪时认识的姑娘。她身姿妙曼、明眸如水，同时又使得一手好剑，杀伐果断、英姿飒爽，即使在面纱之下依然散发出卓绝的魅力。

婉婉形象示意 Via weibo@良宵美景_

婉婉形象示意 Via weibo@参絮

　　我想，对这样的姑娘心动大概是人之常情——更别提在熟识之后，我还发现她温婉随和、乐于倾听，还会因为我分享的趣事笑得花枝招展。每次见她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韦庄那首《菩萨蛮》：“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在信里说，让我带上温好的佳酿，她会准备自制的桂花糕，我们将走过那黛烟弥漫的小溪、走过曲径通幽的竹林，到那茶香四溢的龙井一醉方休。

　　我策马踏过青石板铺就的大道。城里的灯火正在逐渐远去，我好像看见铁匠铺门口那只被烫焦了毛的小猫，看着我喵喵叫了两声。

　　恍惚之间，眼前的世界在退却。我向着夜色奔跑，记忆却逐渐复苏——这是电子游戏构建的虚拟江湖，而我是这里唯一的过客。城里欢声笑语的朋友、城外做好桂花糕等着我的姑娘，都是具有情感的人工智能。

　　但我并未停止我的脚步。我还是骑着车上了龙井，又从九溪走下了云溪竹径。我在开得正好的桂花树下喝下了廉价的啤酒，却品出了北宋的余韵和绵延的温情。

Via 贴吧《逆水寒圣地巡礼》

　　玩过《逆水寒手游》之后，我有感而发，写下了这个故事。这个美好的姑娘的原型不是玩家，而是游戏中的智能NPC。她能看懂我打字说的话、做的表情；她有情绪、有记忆、会思考……甚至对“我”产生了一些情愫。

　　说句题外话，半个月后的11月6日，现实的时间就要追上知名ACG作品《刀剑神域》中SAO死亡游戏开始的时间线了。在川原砾写下小说的20年后，尽管我们在VR游戏的道路上没走多远，但是距离后传《Alicization》的设定好像越来越近了。

　　AI正以一种迅猛的姿态发展，失去记忆的桐人与人工灵魂爱丽丝和优吉欧的冒险正在成为现实——在刚才那个故事里，我想象了一个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场景：当人类的情感对象被模糊，“另一个世界”将真正成为现实。

　　而当武侠和江湖的内核遇到依然山清水秀的土地，电子游戏里的南宋故事和民族血脉里根深蒂固的历史记忆发生碰撞，世界的边界被模糊，产生一种如梦似幻的潜入感——这是《逆水寒手游》给我最鲜明的印象。

　　曾经在《逆水寒》端游中小试牛刀的、来自网易伏羲的人工智能在手游中大放异彩——据信，他们给超过400位NPC添加了AI，他们会对玩家的行为举动产生反馈，甚至会被世界发生的变化所影响。

与NPC对话

　　这种影响不仅仅是简单的、决定你能否接到某个任务或是得到某一项物品的“好感度”系统——你不会像许多传统沙盒游戏一样因为得罪了某个NPC接不到某项任务而含恨读档，因为世界很大，可供探索的地方和可以交往的人很多；也不会像过去的许多武侠游戏一样在互联网的人情世故中迷失自我，因为游戏本身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完整的江湖。

偷窃被NPC抓个正着

　　让AI学习人类（或者说，制作组理想中的、《逆水寒》世界中的江湖中人）的行为模式，将你遇到的每一个NPC真正地立起来——这是《逆水寒手游》给出的新时代武侠游戏解决方案。从甜水巷的花魁到酒馆的小二，从称兄道弟的朋友到身着黑衣的仇家，他们不再是身世仅仅出现在任务文本里的、扁平的工具，而是江湖本身。

　　而玩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像是世界围着转的天之骄子，而是更为平凡的芸芸众生。也许，你需要像真正行走江湖的侠客一样对交往的形式作出选择，构筑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关系网。不需要与真人对话就可以享受到真实的社交体验——正如宣传所说的那样，这是“社恐也能玩的武侠”。

　　事实上，在我看来，“江湖”提供的不仅是快意恩仇的个人满足，更是把酒言欢的情绪输出。当现代人愈发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在那个理想中尽善尽美的大宋得到拯救，无处安放的情愫在江南烟雨里找到出口，摆脱一切桎梏，在广阔天地畅快呼吸。

　　我想，这是《逆水寒手游》对于那句颇有历史的slogan交出的答卷，也是他们在这个IP上坚持多年的执拗和野心。在大多数人在面对游戏剧情（尤其是手游剧情）选择SKIP的如今，《逆水寒手游》试图让玩家把目光从必须完成的目标和无穷无尽的任务上移开，从传统的角色提升和数值养成中解脱出来，放慢节奏、提供陪伴——这种执拗需要巨大的成本，更需要卓绝的勇气。

　　正是这种勇气铸就了一个“有灵魂”的江湖，一个赛博桂花雨里的水墨江南。当虚拟的人物附上了名为情感的弧光，玩家被引导到那个如梦似幻的虚拟中去，也将被带回到更加可爱的现实中来。